【感受香港音樂】香港音樂需要乜? 資深樂評人袁智聰:「健全發展,需要持續性」
除罩之後,大型音樂活動陸續舉行,除了Clockenflap,還有西九文化區(西九)x HKT舉行的HKT西九音樂節。首屆流行音樂節POPFEST,無獨有偶,都是走音樂聯乘、跨媒介,呈現多元香港流行音樂文化的路線。在網上聽歌極容易,音樂創作和發布門檻都降低的今天,才華橫溢的音樂人湧現,但,如何才能讓這幾年的百花齊放,不至於曇花一現?我們向資深樂評人袁智聰提出了這個問題 —— 香港音樂需要乜?
商業與持續性的永恆戰爭
「香港音樂,需要更多新嘅聲音,更加需要新嘅地方。」袁智聰以一句說話總結。他表示,近年新進音樂人越來越多,社交平台為他們提供了大量曝光機會,整個樂壇要再進一步,就需要實體表演場地,「場地香港不嬲都唔夠,尤其嚟緊會有好多外國音樂人嚟表演,九展又重建。」
文化層面方面,當加入商業考慮之後,香港往往少有具持續性的音樂節目及音樂雜誌,這與香港整個文化底蘊未夠深厚有關,「一個樂壇嘅健全發展,需要持續性。」
回想西九過去有關流行文化的搞作:2012年出現的「自由野」,每年一度在西九草地上以開放空間形式,讓不同藝術家表演互動,再演化成之後的「自由約」,定期舉行,再有留白Livehouse一星期幾晚的小型現場音樂演出,「其實已經同緊啲樂手crossover。」袁智聰認為,這正是西九與其他舉辦文化藝術活動的單位不同的地方。
這種形式的活動,並不賺錢,更需要有場地支援,一般商業機構難以推展,「西九唔係純粹當一盤生意去搞,有佢哋自己機構嘅理念,當然亦都就係阿龔(龔志成,著名音樂人,現為西九當代表演藝術主管)咁多年做緊嘅嘢。」
延續由聯乘擦出的火花
提到crossover,近年香港音樂界內,聯乘演出的確變多了,有別於過去傳統主流媒體舉行、邀請不同歌手合作的「聯乘音樂會」,近年的聯乘演出串連了不同位置,「歌手加樂手,咁先collaborate到,多啲新合作,多啲音樂上嘅火花,以前嗰啲,我會形容係同場共演。」袁智聰說。
如果想更臻完美,聯乘演出之後更可以推出音樂作品和相關產品,「crossover唔係只做一場show,我更加expect佢哋(音樂人)可以走埋一齊去做歌。以前好多show連live album都冇出過,有啲浪費。」他補充。
不過對比外國,香港這類聯乘演出顯得較為被動,一般需要由中間人推動和促成,這與整體的市場情況和業界習慣有關,「外國音樂人係自己嚟料,可能因為外國做音樂方式比較自主。」
策展大型香港音樂博覽會
袁智聰表示,當西九以策展人身份策劃不同活動的時候,亦可以得到不一樣的效果。例如今次兩周合共十天的節目,POPFEST將創作歌手、新晉偶像、樂隊組合和其他音樂人、音樂總監串連,「curate一啲兩邊都會有chemistry發生嘅活動,令聽開pop嘅人去聽吓其他嘢。」
承接上面的「西九唔係純粹當生意去搞」,POPFEST並非所有活動都要收費,例如即將在「M+夜不同」舉行的「的士高之夜」,和在藝術公園大草坪、海濱草坪東面及留白Livehouse舉行的逾35場演出,均費用全免。「今次嘅POPFEST對我嚟講,就係一個大型香港音樂博覽會。」
視覺享受的士高文化
「的士高」之夜貫徹西九M+「視覺文化博物館」特色,以空間佈置、燈光和投射影像等視覺元素,將光庭變成舞池,並邀請現場DJ把經典廣東歌曲重新混音,將風靡一時的disco呈現眼前。
袁智聰分享,disco文化與香港共渡了一個黃金時期,「視覺上最signature一定係啲燈,我嗰陣都拉抆邊可以去蒲。」有別於之後的「蒲」,80年代disco是靚人潮人集中地,又會有Noon-D(午間開放時間),「未夠秤都可以入去」,更是外語歌曝光plug歌的絕佳場所,「你會喺舞池上面見到陳百強跳緊舞,佢唔會喺VIP房唔出嚟,呢啲先係當時傳奇嘅畫面!」
一個機會・新的體驗
說到最後,袁智聰笑着說:「具體啲講,去大型音樂活動就好似食咗一場自助餐,只要你保持開放態度,去認識、吸收、嘗試,咁你就會多得着。」至於得着多寡,「我就唔敢講,你可能得到一個好驚艷嘅餐飲體驗,都不排除好多人係去打吓卡,但至少係一個機會,令你去愛上一種新嘅嘢。」
他說,同類活動例如Clockenflap都有同樣效果。POPFEST的不同之處,他再笑笑:「呢場自助餐有啲位,唔使錢已經可以食到,可能海陸空都齊晒畀你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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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港最大型室內外流行音樂節
HKT西九音樂節
詳情留意 wk.org.hk/popfes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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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大狀王》獲內地逾30個巡演邀約 西九表演藝術行政總監譚兆民:「有內地音樂劇中介同我哋講,返大陸千祈唔好改普通話,用返廣東話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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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Tone Music未來音樂祭告急,可惜之餘,亦感嘆於香港推動所謂非主流之難。 第一次知道Tone Music,是在YouTube看創辦者和好青年荼毒室豬文的討論。其中一位創辦人,前樂隊觸執毛主音阿水在節目中說,Tone Music的源起是看到香港非主流和主流的界線開始模糊,所以想建立一個平台,討論什麼是香港音樂。 由於不同創辦人的音樂品味取態不一,他們最大的共識是:不以語言地域形式區分,只要是香港人做的音樂,就是香港音樂。亦因如此,Tone Music的頒獎禮和其他香港頒獎禮以歌手為主體不同,他們以音樂類型作區分,再由香港人一人一票決定得獎者。 毫無疑問,Tone Music的理念絕對值得支持。為便於推廣,香港(甚或外國)的唱片公司一直以歌手為主力作宣傳,令很多聽眾都忘記了,一首歌的構成,歌手並非全部。填詞人還好,作曲、編曲者經常被人忽略至難以忍受之地步;才產生出歌手獨大的扭曲。 理念是好,但積習多年,沒人明白也是枉然。記得節目中,豬文有問過類似問題:Tone Music是否不會進行建議或者教育觀眾的工作?當時創辦人的回答是,目前Tone Music的目標是一個中立的平台,教育建議的工作,則留待其他有能者去做。 但就是沒有呀。當然,坊間有不少出色樂評單位,但其影響力大多限於小眾。 誠然,是否買票入場聽音樂祭,和是否支持Tone Music的理念,可以是兩回事。看演唱會,希望看到受歡迎的單位亦是天公地道。但Tone Music一開始的信念,有如其未來音樂祭之名,是為未來著想。在告急post中,他們亦強調,找來其他相對冷門的音樂單位,正是不想與過去重覆。 去年正值疫情,在旅遊受限,加上大眾想為香港尋根尋文化的熱情仍有餘火,音樂祭自是無礙。但熱情只是一時的薪柴,又因利益與習慣,大眾的娛樂場域仍被某些團體壟斷,推動稍為另類的音樂業務自是難上加難。去年音樂祭稱得上成功,主辦者今年自然寄予厚望,或許亦高估了聽眾對香港音樂的看法。但天時不再,聽眾亦似乎又回到習慣「重覆」(同時亦出色)、著重歌手/表演團體、的模式。不論對錯,雙方的期望落差,方造成是次告急。 樂觀一點,香港在大變以後,反而有更多創作和音樂人冒起,足證詩窮後工,多難興邦。假以時日,未嘗沒有轉機;且看是次告急能否有所效果。 文:曹雨 圖:IG@tonemusictv
【自己做返主角】紮根香港做音樂 宣揚自信自強 港澳混血兒Rae Law懶理外界目光:「不要讓它進入腦內影響你一秒」
若你閒時愛用Instagram看看reels(連續短片),那你很可能看過Rae Law(羅瑋兒)的《多仔》、《女人唔好蝦女人》等作品。她邊跳邊唱:「追我追我追咗九條街 DM多仔多到覆唔曬」、「好姐妹 重新振作 唔好理班八婆自己做返主角」,廣東話歌詞貼地又㜺鬼,更是不少香港女生要面對的日常。但一手包辦曲、詞的她,竟是一個22歲的「鬼妹仔」。 Rae於2000年出生,父親是香港人,母親則是澳洲人。家庭背景讓她從小浸淫在兩地文化之中,也觀察到兩地的共同現象——人們總愛互相比較、互相歧視。她目睹妹妹受其他女生欺凌,最終要轉校;也聽過許多女性受騷擾、不被尊重的故事。Rae深受啟發,她既然熱愛音樂、熱愛表演,索性用音樂作媒介,希望鼓勵大眾互相尊重、停止仇恨。 過往二十年,Rae穿梭於香港、澳洲之間;現在,她決定紮根香港,在此繼續寫下一首首訊息強烈、鏗鏘有力的樂曲。 文:Yanto @yanto_924 攝:Mak @iunyi_ 天生表演命 Rae的眼睛大大、鼻子高高,深邃輪廓表明她是名混血兒——她說廣東話時,不時夾帶幾句流利、帶澳洲口音的英語。但她最愛吃的,是茶餐廳的奶茶、腸仔包;她從小聽得最多的,是《傻女》、《月半小夜曲》。「爸爸常在開車時聽《月半小夜曲》,我本身沒有聽過,唱著唱著,便懂得背一小段副歌了。」 Rae不只愛唱歌,還從小便有着旺盛表演慾,據羅爸爸憶述,當年年僅兩歲的她,竟趁父母不注意,跑進陌生人的婚禮大肆起舞,更引起賓客圍觀:「那個寶寶在跳舞,好可愛!」最後,連帶羅媽媽也要闖入婚禮會場,把陶醉在音樂中的女兒抓回來。經此事後,Rae獲得了「Bobstacle Techno Beep」這個奇怪綽號,「Techno是音樂類型,Beep是聲效,不知合起來是什麼意思」,但反正與音樂有關。 Rae在香港讀小學、初中,「同學叫我聽什麼,我就會去聽,之後就(在YouTube)越找越多。」一首disco混音版的《多得你》,為她打開了香港Disco音樂的新世界大門,也為她日後的音樂生涯埋下伏筆。「有段時間,我突然瘋狂地聽香港Disco的歌,『動滋動滋』那些,然後就『哇!』好想弄這些。」 2018年在澳洲高中畢業後,Rae一直往返香港、澳洲之間,期間亦本著實驗性質,斷斷續續地做着音樂,連同其他音樂人,推出節拍強勁的Disco曲《遊戲》、《愛錯》等。不過,她當時並未認真對待自己的作品,只是「打算做一些很強勁、很開心的歌,開派對時給朋友、自己打碟用。沒想那麼多。」 而經過幾年的漂泊生活後,Rae始終更喜歡瞬息萬變的香港,「周圍都有好吃的,交通方便,可以逛街又可以周圍遊山玩水」。於是去年年尾回港後,她決定定居下來,更決心開始認真做歌,發展音樂事業。她開始在Instagram以reels形式分享自己的創作,以廣東話說唱為主,幽默而不失內涵。 如有雷同 實屬真實 Rae從生活發掘創作靈感,《多仔》講述男性私訊陌生女性,唐突邀約、騷擾她們的表現;《自己話事》則倡議「自己身體,自己話事」,個人打扮只需自己喜歡即可,毋需理會他人眼光。每支影片的觀看次數都超過十萬,最高人氣的《多仔》更是有四十三萬人次看過。 人氣高企,源自於觀眾的共鳴。在宣傳《多仔》時,Rae到中環做街訪,問女生她們是否「多仔」、有否受過奇怪訊息騷擾。結果她們紛紛表示遇過相同處境,收到的私訊五花百門:有人要求某女生讓他舔腳,又有人向她們索取穿過的襪子、拖鞋。這些「fuck boy」、會性騷擾的「色狼」等,同樣在Rae的私訊裏出現過,最終也被她寫進歌詞。不過,她收到這類訊息後,其實只覺好笑,「隔著螢幕搭訕那麼沒誠意!」 然而,另一首歌《女人唔好蝦女人(下稱《女》)的創作故事則相對沉重。身為長姊,Rae習慣照顧四個妹妹、調停家庭紛爭,卻沒想二妹會在外受欺負——學校竟有惡霸把她的午餐盒刮花,然後扔進垃圾桶。Rae隨妹妹回到學校,想一睹惡霸真面目,「我想知道她們憑什麼?」結果,她看到那些壞女孩全都板著臉,「難怪他們欺負你!她們自己都不開心,便想令到其他人都不開心。」Rae認為惡霸們是嫉妒妹妹漂亮又能幹,於是拿她來出氣。幸好後來她轉了校,便沒再受欺負。 不過,Rae還是為此忿忿不平,「我妹完全沒做錯,她只是存在,就被她們攻擊。」受妹妹的故事啟發,她在今年年頭寫下《女》,提倡女生間要和平共處,「自己解決情緒,不要發洩在不相干的人身上。」除了發佈reels外,她還請來另一位音樂人Luna Is A Bep合作,在YouTube為此歌推出MV。 MV裏,Rae和Luna再次走上街頭,訪問街上女性是否支持「女人唔好蝦女人(女生不要欺負女生)」,更邀請她們聯署表態,「我們看到街上有動物保護基金收集聯署,就想到做一個『愛護女人聯盟』的版本。」途人們不分老幼皆踴躍參與,她們花了約一小時,就收集到近三十個簽名。 做個自信的人 觀眾對此曲反應熱烈,不少女生也隨之向Rae傾吐自己的故事,當中多數人曾受他人非議影響;而Rae,也曾是其中一員。 幾年前,Rae正值青春期,性格敏感細膩。她以「people pleaser(傾向討好大眾的人)」自居,很是在意別人目光,「動輒就覺得是自己的問題」。就算是一條小問題:「你怎麼把眉毛畫深了?」,也足以擊垮她的自信,與其說是被流言蜚語傷害,其實真正的罪魁禍首,是她不斷的反芻思考。 消極想法令Rae故步自封,「又很怕向前踏步,因為怕被人歧視,或怕自己做不到」。但她亦意識到自己的問題:「我繼續這樣的話,根本無法快樂。」沉澱過後,她為自己立下規則:不能再在意別人的想法,勇敢做自己。如今她已能無視一切惡評,決不回應留言區裏任何人身攻擊,「不要讓它進入腦內影響你一秒」,也避免散播負面情緒。 回來香港後,Rae直言自己最嚮往的合作對象是藝人阿儀(薛影儀)。阿儀雖然相貌平平、歌喉一般,卻有著莫名自信,單曲《一加一等於阿儀》、《爸爸爸爸我愛你》獲廣泛流傳。「可能有人會覺得阿儀很尷尬、很奇怪,但我覺得她很棒。她是一個很有自信的女人。看到她除了開心,完全沒有其他東西。」 Rae希望自己的作品同樣能帶來快樂,讓觀眾受到鼓舞,更敢於做自己。早前有twerking(電臀舞)導師用了《女》來排舞,她應邀前去上課,看到「那裏的女生全都在自信地跳舞,這就是我播這首歌時,想看到的畫面。」 當然,這個世界不只有女生需要自強。Rae最希望的,是社會大眾都能更open-minded(擁有開放思想),不再互相歧視。「世上沒什麼是絕對正常,你可以做任何事,亦應該接受任何事——除非那是違背道德的。」今後,她亦會繼續做自己想做的事,可能是重拾瑜珈、鋼管舞等興趣,可能是繼續打碟、登台表演;無論做什麼也好,最重要的,是不再受輿論所限,想做就去做。